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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曾遠去的白馬連

2025年08月04日08:29    來源:中國軍網222

著名作家孫犁的小說《小勝兒》開頭有這樣一段話:“冀中有了個騎兵團。這是華北八路軍的第一支騎兵,是新鮮隊伍,立時成了部隊的招牌幌子,不管什麼軍事檢閱、紀念大會,頭一項人們最愛看的,就是騎兵表演。”小說寫於1950年1月19日。許多年裡,我的心都被這支騎兵隊伍吸引著。

一次偶然的機會,我得知在1942年的“五一”反“掃蕩”中,冀中軍區騎兵團的白馬連曾在河北蠡縣南鮑墟村遭遇日軍伏擊,於是萌生了實地探訪這一戰斗場景、追尋白馬連歷史印記的想法。

“老人們都說,那就是白馬隊戰士的墓。”老鄉帶著我從村裡出來,指著村北瀦龍河大堤外的土堆說。

我走近河堤仔細辨別,隻見灌林、雜草掩著8座墳塋,從東至西規整排列。

老鄉介紹說,“他們姓啥名誰,來自哪裡,沒人知道。隻知道是騎著一色白馬的八路軍騎兵。”

“白馬隊?會不會是冀中軍區騎兵團的白馬連?”我下意識地問道。

據史料記載,當年冀中軍區各部隊除保留極少量騎兵用於通信,騎兵部(分)隊全部集中到了騎兵團。1941年3月,騎兵團整編時,即按紅馬、黑馬、白馬編組戰斗連隊,白馬連便是騎兵團4連。

回到北京后,我又查閱了不少資料,結合村裡多位老人的講述,終於還原了白馬連在南鮑墟村戰斗的過程。

騎兵團是冀中軍區直接掌握的機動作戰部隊,“五一”反“掃蕩”中,騎兵團執行“內線堅持”任務,以連為單位在根據地中心區不同地域活動。白馬連由宋輔廷副團長率領,在肅寧、蠡縣、博野一帶活動,神出鬼沒,頻繁出擊小股敵人,擾亂了日軍“掃蕩”部署。

1942年5月下旬的一個清晨,百余名白馬連官兵從野陳佐村街上疾馳而過,朝南鮑墟村北河堤方向奔去,后面是一隊緊追不舍的日軍騎兵。驀地,河堤上響起機槍聲,多名白馬連戰士被擊中,墜下馬來。我前衛騎兵端起機槍還擊,后續騎兵調轉馬身,揮舞大刀向著尾隨的日軍沖了上去。激戰過后,白馬連官兵沿河堤突圍西去。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使白馬連遭到很大損失,隊伍被沖散,犧牲了8位戰士。

硝煙散去,老鄉們在河堤附近發現了白馬連戰士和戰馬的遺體,場面極其慘烈。戰士們衣服浸滿血水,有的丟掉帽子,有的光著一隻腳。一位烈士的口袋裡裝著一本被血浸染的“抗大”畢業証書,名字模糊不清。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戰士背著牛皮包,裡面裝著幾張文件、半張抹了醬的大餅和一把蔫掉的大蔥。

南鮑墟村是抗日根據地模范區,群眾對八路軍感情深厚。戰后當晚,根據地干部迅速組織群眾開展烈士安葬工作。他們抬出了給老人准備的棺材、騰空裝衣物的木箱,拿出白布、蘆席……宋副團長也參加了安葬儀式。多年后,宋副團長在一篇文章中回憶,騎兵團團長馬仁興的長子馬乘風,與其他7名烈士一起被埋在了瀦龍河畔。如今,這7名戰士的姓名已成了永久的謎。

白馬連突圍后,其中一支隊伍闖過平漢鐵路,到達冀中軍區指揮所。宋副團長帶著一支隊伍隨后趕到。兩股人馬會合后,重整旗鼓,殺回日軍包圍圈,繼續堅持斗爭。

6月上旬的一天,任丘城東南的一個小村裡,宋副團長與騎兵團團長馬仁興相遇。得知白馬連在南鮑墟村遭遇伏擊和兒子馬乘風犧牲的消息后,馬團長面對地圖沉默了兩分鐘。從不吸煙的他顫抖著點燃了一支香煙,招呼大家繼續研究下步行動。宋副團長堅決要求帶領白馬連繼續單獨行動,於是馬團長抽調30余人馬補充至白馬連,當夜他們即分開活動。不久,白馬連在戰斗中再次被沖散。

“牽著馬兒回騎兵團”是冀中軍區騎兵團失散指戰員的心願。孫犁在《小勝兒》中這樣描寫騎兵團戰士小金子與部隊失散后的心情:“他飯也吃不下,覺也睡不著。主任和那些馬匹,馬匹的東奔西散,同志們趴在道溝裡戰斗犧牲……老在他眼前轉,使他坐立不安。黑間白日,他尖著耳朵聽著,好像那裡又有集合的號音,練兵的口令,主任的命令,馬蹄的奔騰﹔過了一會兒又什麼也聽不見……”

隊伍失散后,宋副團長帶領僅有的幾名戰士著手開展收容工作,終於將白馬連的一部分和兄弟部隊失散的共200多名指戰員帶回晉察冀根據地。白馬連另外40余人經過3個多月艱難跋涉,沖破日軍重重阻撓,繞道回到晉察冀根據地。

在接下來的反“掃蕩”斗爭中,馬團長曾帶領部隊多次從南鮑墟村附近經過,都沒有機會看上一眼兒子的墳墓。

80多年過去了,白馬連卻從未遠去,他們“艱難困苦而不潰散”的英勇事跡感動了全國人民。以冀中軍區騎兵團為題材的電影《我和我的父輩·乘風》於2021年國慶節假期上映,在全國引起轟動。2022年,蠡縣退役軍人事務局牽頭修繕了冀中軍區騎兵團白馬連八烈士墓。

白馬連的馬蹄聲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,但那些騎著白馬沖鋒的身影,卻永遠鐫刻在了這片土地的記憶裡。(郭學工)

(責編:劉圓圓、萬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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